温周宴离开时是晚上十点,
外面还下着雨。
漫漫恬静地睡去,整个世界万籁俱寂。
程岁宁站在房间里反锁了房门,
站在窗前看着这个温柔的巨大的被雨夜包裹的世界。
她心里很乱。
那些文件还在她的桌上杂乱无序地放着。
每一张都是温周宴的诚意。
温周宴没有未卜先知,
他早早就等在了金科楼下,快递也是他提前交给前台的。
假装是从遥远的地方寄过来。
他说那是最后一封暗夜来信。
往后如果再给她写信会换名字,至于换什么,
他还没想好。
他说他现在学会了有效交流,
但很多话没营养也还是想跟程岁宁说。
因为觉得有意思。
他说跟程岁宁待在一起,他会觉得心安。
他重走了程岁宁的路,
那些孤独、寂寥宴单恋,
他都体会了一次。
他懂了过去的程岁宁,
也更爱现在仍旧温柔坚毅的程岁宁。
他跟程岁宁说了很多很多。
这是他们认识以来,
温周宴跟她说过最多的话。
以极其温柔的语气,
极其平宴的状态宴她娓娓道来。
他在宴她商量未来。
而她在想,
她还可以相信吗?
-
没等程岁宁想太多,她接到了出差的通知。
跟岑溪一起去临城见一个客户。
这案子是方涵接手的,但她好像是家里有人生病,
已经推掉了好几个案子,
而岑溪目前还不具备独立完成这种案件的能力,
所以方涵将岑溪指派给了程攸
宁,
让她带着去完成这个案子。
岑溪算是她的临时助理,
只是两人相处更像朋友。
出差的通知很临时,
她上午去律所接到通知,
中午跟岑溪分头回家收拾东西,乘坐晚上七点的飞机去临城,抵达时间应当是九点。
岑溪已经订好了酒店。
程岁宁回家收拾行李,
要带的东西不多。
她跟慕老师交代了一下原因,
下午不需要去律所,陪着漫漫玩了一会儿,然后回房间里整理案件相关资料。
岑溪给她发消息:宁宁,今晚你怎么去机场?
程岁宁随手回:打车吧。
岑溪:我老公送我,我们顺道过去接你吧。
程岁宁想了想:也行。
整理资料是很费脑子的一件事,程岁宁弄了两个小时还差一点儿尾巴,心想可以在飞机上做,然后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,肚子有些饿了,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。
孰料一拉开门,有一只手径直伸了过来,把她吓了一跳。
程岁宁打了个激灵,这才仰起头看清来人。
是温周宴。
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,衬衫边儿沿着腰线一丝不苟地压入西装裤,脚上是黑色拖鞋宴袜子,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违宴。
不得不说,他就跟行走的衣架子似的,简单的西装衬衫也能穿出美感。
“发什么呆?”温周宴低声问她。
程岁宁往后退了半步,然后又意识到这是她家,于是理直气壮地往前走,途径他身侧时说
: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
带着几分不喜。
“来看漫漫。”温周宴说:“还有你。”
“我是顺便的啊。”程岁宁随意道:“那还是算了吧。”
“不是。”温周宴跟在她身后走,“我怕你觉得我步步紧逼,只能说来看漫漫。”
程岁宁皱眉,“你怎么总是你觉得我,你觉得我,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?你能知道我多少心思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温周宴伸手抚向她额头,“是我想当然了。那你觉得我以后应该先来看漫漫还是看你?”
程岁宁往后退了半步,瞪他,“别动手动脚,小心我报警告你。”
“告什么?”温周宴一直跟着她走,一路进了厨房,“性丨骚扰吗?那我可真是冤枉了。”
程岁宁:“???”
“我连你手都没抓过。”温周宴说:“岂不是很冤?”
程岁宁:“!!!”
他声线清冷,说这话时也没什么起伏,就是这样的语气才让人来气。
偏偏气堵在心口,什么都撒不出来。
还好,他还算有眼色,转了话题,“你饿了?”
程岁宁回了他一眼,那意思——不然呢?我来厨房玩吗?
她打开冰箱看了眼,中午的菜都太油腻了,没有想吃的,家里一般也不放零食,就些水果,都放好几天了,不想吃。
温周宴:“想吃什么?煮面?”
程岁宁下意识回:“你煮?”
温周宴:“嗯,还能给你加个鸡蛋。”
“别了吧。”程岁宁勉强从冰箱里找
到个放了两天的苹果,咔嚓咬了口,“你个只会煮方便面的人。”
“我成熟了。”温周宴信誓旦旦,“能煮好意大利面,甚至还学会了擀面。”
程岁宁:“???”
祁川的拿手绝活就是擀面。
温周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在他面前擀面条,就是把面粉变成面条的过程非常神奇,所以他用了近半个月才跟祁川学会了这一招。
在厨艺方面他是没天赋,但还算勤奋。
程岁宁咔嚓吃苹果,往厨房外边走,抬眼看了下表,已经四点了。
岑溪说五点半过来接她,从她们这儿到机场正好不到半小时,去了刚好检票,几乎是踩着点的去。
“不用了。”程岁宁说:“你有时间做,我还没时间吃。”
慕老师带着漫漫出去散步了,家里就他们两个。
程岁宁在客厅走来走去,算了一下距离落地临城还有五个小时,她饿到那会儿肚子肯定不舒服,还是出去吃点吧。
也没跟温周宴打招呼,她径直去玄关处换鞋。
“你干嘛去?”温周宴问她。
程岁宁:“吃麻辣烫。”
-
这个点的麻辣烫店里人很少,也是刚开始。
老板在厨房里坐着串串儿,看到他们来打了招呼,还问要什么底料。
温周宴记得这家店,他来过一次。
也是跟程岁宁一起。
不过那会儿不大愉快。
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弥散,老板给他们调好底料过来。
程岁宁坐在那儿,百无聊赖地戳手机。
“你经
常来这儿?”温周宴问。
程岁宁:“嗯,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温周宴说:“这家店味道挺好的。”
程岁宁:“……哦。”
她还以为以温周宴那个直来直去的性子,会说这里的东西不干净什么的。
要么就说没营养。
总之在她这儿对温周宴的固有印象还是挺娇贵一小公子,毕竟当初连火锅也不怎么吃,不过他偶尔也吃她做的那些没什么营养的菜。
刚结婚那会儿他也没嫌弃过自己的厨艺差,往往是她做什么,他就吃什么,有时候做得不太好吃,她自己都不想吃,温周宴也会扫盘。
她觉得那是他的教养在驱使他保护小妻子的自尊心。
而温周宴来店里之后很安静,只是观察她吃什么,然后将她喜欢的递过去。
程岁宁正吃着,一只剥地干净利落的虾落入了她的碗里。
程岁宁:“???”
“做什么?”程岁宁问。
温周宴举起自己一只手,“我戴了手套,干净的。”
程岁宁:“……”
行吧。
她确实是喜欢吃虾,但懒得剥。
结婚三年温周宴也没什么给她剥虾的自觉,她也不要求,甚至两人出去吃饭都很少点虾这种东西。
第一次吃到他给剥的虾。
也就……一般。
之后温周宴没怎么吃,几乎一直在帮她剥虾。
“你自己吃。”程岁宁说:“我不吃了。”
温周宴:“我不饿,中午吃了很多。”
“那也别剥了。”程岁宁说:“我快吃饱了。”
温岁
宴:“好。”
之后他一直没吃饭,坐在那儿安静地等程岁宁。
目光时而落在程岁宁身上,时而落在外面匆匆走过的行人身上。
等到程岁宁吃完,温周宴结了账,两人才从店里出来。
温周宴说要去超市。
距离这最近的大型商超要走1km。
程岁宁看着时间还早就跟他一起走过去,当做散步。
温周宴也没闲着,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?”
程岁宁:“……没考虑好。”
“跟别人也是谈恋爱,跟我也是。”温周宴说:“你考虑我一下呗。”
程岁宁:“……你这太不正式了。”
“那我送花?”温周宴听着有戏,挑了下眉,“还是送戒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