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周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。
他冷着脸将她抱到公交站的廊檐下,
两人好歹先不用淋雨。
廊檐下的长椅上全是雨水,程岁宁也只能那样坐,
又冰又凉,
再加上她本来就穿得少,坐在那儿的时候浑身发抖。
雨势渐大。
温周宴站起来眺望路边,出租车很久都不来一辆。
他一回头就看到程岁宁弯着腰,
泛白到病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出来龊向自己的脚踝,
手指还没戳过去,脚便下意识移开。
即便如此,
她还是时不时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女孩儿穿得是浅色牛仔裤,
坐着时刚好能露出脚踝,
确实红了。
瘦弱的身体一直颤抖着,
温周宴抬手在她肩膀上摁了一下。
“嘶。”程岁宁抬起头看他,
眼睛红彤彤的。
不知怎地,
温周宴手下的动作顿时变轻,他又摁了下,“疼?”
程岁宁点头:“很疼。”
她声音很低,
离得近了还能听到牙齿打架的声音。
温周宴比她高不少,
他瞟了眼她的脚踝,
尔后蹲下,
“这里扭了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程岁宁如实回答。
她回答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,
却强忍着眼泪,
不敢掉下来。
温周宴抬手要往她脚踝上戳,
还没碰到,她便抖个不停,却没缩到一边。
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,
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
只是愣怔了两秒,
又缩回手。
他仰起头,“冷?”
程岁宁摇头,又点
头。
温周宴也淋了雨,衣服不算干,但好歹没湿透。
他把黑色外套脱下来,往她肩膀上一搭,然后坐在她身边,“等会儿吧。”
“要是一直没车怎么办?”程岁宁问。
温周宴望向远处,“我打120了。”
-
医院里的人不算多。
程岁宁的脚踝确实有扭伤,但问题不大。
怕她感冒,已经给她吃了药。
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温周宴帮她排队缴费。
一切尘埃落定时,已经过了十二点。
程岁宁收到闻哥的消息:妹,你去哪儿了?
程岁宁:怎么啦?
程闻:哥命没了。
程岁宁:啊?对不起,闻哥。
程闻:你干嘛去了?今晚还回来吗?是不是回宿舍了?
程岁宁看着满屏的问句,思考了会儿才回道:我脚腕扭到了,现在在医院,有人照顾我,你放心吧。
发完以后还不忘叮嘱他:不要告诉叔叔,我没事。
程闻:真不严重?
程岁宁:真的。
程闻:我明天去看你。
程岁宁:你不上课吗?高三翘课,闻哥你很敢啊。
程闻:我这一周都不用上课了。微笑,老师让我在家反省。你明天不是军训汇演么?我去看你。
程岁宁:好。可我明天可能上不了场。
程闻:好好休息,不上也没关系。
程岁宁收了手机,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。
病房里就她一个人,十分寂静。
温学长去缴费,一直没回来,
难道是走了吗?
可能是嫌她累赘吧。
今晚那一幕幕从她脑海里闪过,她越想越丢人。
怎么就那么大胆呀?
还跟着学长上了车,还问学长有没有女朋友?
学长肯定以为她是坏女孩了。
其实……她就是心念一动,冲动地问了。
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冲动。
大概是把学长吓跑了吧。
她躺在那儿长吁短叹了一阵,根本没注意到病房里有人进来。
温周宴站在那儿就听她不停叹着气,一声接一声。
女孩儿脸上还没恢复正常的血色,这会儿连嘴皮子都泛着白,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出神,不知道在想什么,脚踝已经被层层叠叠的纱布包裹,肿得像个大馒头。
她太小了,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大学生。
倒是像极了初中生,小小一只。
哪怕是在雨里,抱着都感觉没什么分量。
温周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,终于忍不住开口,“还不睡?”
他声线跟外边的雨一样冷,但说话时尾音稍稍上挑,听着比之前稍微舒服一些。
程岁宁一愣征,立马扭过头,看到他的那瞬间笑了。
像朵花似的,那双漂亮澄澈的鹿眼盯着他看,低低喊了声,“学长。”
“嗯。”温周宴坐在另一张病床上,“睡吧,明天早上出院。”
这会儿雨大,出去也没地儿住,不如待在医院。
“你的衣服……”程岁宁低声说:“都湿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温周宴这会儿就剩个薄卫衣,外套已经搭在窗边晾着
,“不用管我。”
程岁宁躺在那儿,闭上眼睛,呼吸怎么也没办法稳下来。
她想说话,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自幼她都是等着别人开启话题的那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