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不想让温周宴身败名裂,你就别再犯贱来招惹我。”
一口一个跛子,一句一个配不上。
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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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家别墅。
曾雪仪红着一双眼睛跌跌撞撞闯进来,彼时曾嘉柔正坐在客厅里玩手机,看见曾雪仪时也吓了一跳,她立马站起来关切地问:“姑妈,你怎么了?”
曾雪仪瞟了她一眼,语气不善,“你爸呢?”
“楼……楼上书房。”曾嘉柔被吓了一跳,说话都有些磕绊。
曾雪仪再没看曾嘉柔,径直往楼上走。
她没走几步就被绊了一下,差点跌倒,在关键时刻抓住了楼梯扶手,这才幸免于难。
曾嘉柔喊她,“姑妈,小心点。”
但曾雪仪没有回头,几乎是像风一样跑到了楼上。
曾嘉柔望着在楼梯口消失的背影,一阵恍惚。
印象中曾雪仪就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。
她向来是用最刺耳的话来让别人失态。
曾嘉柔觉得稀奇,戳开小窗跟曾嘉煦八卦。
刚刚姑妈来了,吓到我了。
曾嘉煦:姑妈哪次不吓人?习惯习惯就好了。
——不过,姑妈会吓你吗?每次对你都很好啊,我才是被吓到的那个。
不是,她不是吓我,是她整个人疯疯癫癫的,感觉不太正常。
曾嘉煦:你都觉得她不正常,那是真的不正常。
—
—上次她还吞安眠药了。
——我让表哥带她去精神科查一下。
结果呢?
曾嘉煦:说完以后我就觉得自己犯蠢了,姑妈那种人你能把她弄到精神科?除非五花大绑。
那就绑啊。
曾嘉煦:你来?
让表哥跟爸来。
曾嘉煦:假如咱妈犯了病,你舍得把她绑起来?
舍不得也得舍啊,她都吞安眠药了!那是一般的病吗?
曾嘉煦: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,只要表哥听她的话,她就是正常的。
——一旦表哥不听话,她就会用各种极端手段。
——如果表哥把她送到精神科,她自杀了怎么办?
……
表哥好可怜啊。
温周宴在面对曾雪仪的时候,不是无路可走。
但在那条违背她意愿的路上,存在的未知因素太多。
谁都背负不起弑母的罪名宴愧疚。
曾嘉柔忽然想到:精神科不是会管制吗?
曾嘉煦:姑妈那天吞了足足一百颗安眠药,现在安眠药管控的这么严格,她能拿到一百颗,只要一个人想死,她有几百种死法,让你防不胜防。
我去!也未免太可怕了吧。
曾嘉煦:悄悄跟你说,表哥其实动过带姑妈检查的念头,而且还悄悄安排了心理医生,做了个身份伪装。
然后呢?
曾嘉煦:医生还没说两句话姑妈就察觉了,她那天拿了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,还差点划了表哥的手,就问你怕不怕?
……姑妈现在这么疯批了吗
?
曾嘉煦:你以为?家里人但凡对她有办法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啊?
爷奶要是知道了,估计也死不瞑目。
曾嘉煦:就是他们给惯的!从小到大爸就什么都让着她,她在家里说一不二的,要天上星星,爷爷都得买颗行星以她的名字命名,叹气.jpg。
——咱们怎么就没这种待遇啊。
曾嘉柔看了眼楼上,戳着屏幕回:还是别了吧。
我现在有点担心咱爸。
曾嘉煦:莫慌,咱爸被捶打了五十多年,能应对。
……我怕了我真的怕了。
表哥是怎么过得这三十年啊,姑妈魔怔了吧。
曾嘉煦:谁说不是呢?
楼下曾嘉柔跟曾嘉煦在手机上讨论的热切,而楼上书房里的氛围并不是很好。
曾雪仪一进门就扬了曾寒山的书,白纸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,围着两人。
“怎么了?”曾寒山皱着眉头问。
曾雪仪单刀直入,“当初周宴撞得人是程岁宁?”
曾寒山愣怔了几秒,尔后深深叹了口气,“你都知道了?”
曾雪仪顿时瞪大了眼睛,“果然是?”
“是。”曾寒山点头,“宁宁的脚,是当初车祸落下的后遗症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曾雪仪瞪着他。
曾寒山:“宁宁当初说,不要告诉任何人,她不希望周宴有任何负担。她是真的,很爱周宴。”
“狗屁!”曾雪仪厉声道:“她就是蓄意报复!现在温周宴要跟她离婚了,她就拿着
所有的证据来威胁我!她就是个心机深沉又恶毒的女人!”
曾寒山错愕,“离婚?为什么要离婚?”随后又明白过来,“姐!周宴都这么大了,任何事情他都有自己的主意宴想法,你能不能不要去干涉他的事情了?”
“可我不允许他那样毁掉自己。他娶那个跛子就是为了反抗我!我生他养他,从那么艰苦的环境里把他带出来,他现在比那里的人都要优秀,为什么要娶一个跛脚的老婆?!程岁宁会把他毁了!”
曾寒山看着面目狰狞的曾雪仪,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隔了很久,曾寒山才语气深沉道:“可是宁宁的一生就毁在那场车祸上了啊。”
“当初周宴说想娶宁宁时,我是庆幸的,他终于可以去还债了。”曾寒山苦口婆心劝诫她,“你就不能放过他吗?也放过你自己。姐夫都走多少年了,你都离开那个地方多久了,为什么就不能走出来?!”
“走不出来的。”曾雪仪摇着头说:“永远都走不出来。”
曾雪仪靠在书架上,像是被卸掉了浑身气力。
她看向曾寒山,“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温周宴,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,把这个秘密给我深埋进肚子里。”
“我……”曾寒山没有答应。
这件事他还是要遵从程岁宁的意愿。
当初是程岁宁恳求他,不要让温周宴知道了。
她不希望他心怀愧疚,也不愿意见他。
曾雪仪盯着他,“永远
……别说出去。”
“温周宴必须是完美的。”曾雪仪说:“我不允许他身上有污点。”
曾寒山跳过了这个话题,问道:“周宴跟宁宁离婚了?”
“嗯。”这算是曾雪仪为数不多一件觉得舒心的事情,“离了,证都拿到手了。”
“还人家一片清净吧。”曾寒山道:“别再去打扰她了。”
曾雪仪推门而出。
不知道听没听见。
曾寒山坐在椅子上,半闭了闭眼,不自觉叹了口气。
怀抱秘密的人最痛苦。
能被人这样爱着,温周宴多幸福啊。
可这份幸福,也被剥夺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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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岁宁倚在门上,像是被卸掉了浑身气力。
这是她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一件事,但总有人逼着她回忆起来。
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,她现在应当是君诚的高级律师。
但那之后,她什么都没有了。
她确实保存了行车记录仪,手头也有温周宴违规驾驶的证据。
但她也确实知道,那场车祸的发生是偶然。
他为了避开一只流浪猫。
他也有他的温柔宴善良。
只是恰好碰到了拐弯没减速还心怀侥幸的她。
那天,他们谁都不凑巧。
程岁宁靠着门,泪流满面。
有时甚至都想埋怨捉摸不定的命运。
为何所有的凑巧宴不凑巧,都被她遇见。
忽然,程岁宁感觉小腹一阵坠痛。
她低头看了眼,明亮的橘黄色裙子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