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雪仪之前来住的时候,
门上录了她的指纹,程岁宁一直懒得动这间房里的一切。
她能进来也不稀奇。
但没想到,
在自己跟温周宴离婚,
这幢房子已经过户给自己之后。
她会这么堂而皇之地、突兀地进来。
程岁宁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。
她轻阖上门,不疾不徐地弯下腰换掉高跟鞋,将包搭在门口的挂钩上。
自始至终没看曾雪仪一眼。
明亮的橘黄色长裙在客厅里摇曳生姿,
阳光倾泻在室内,
格外温暖。
程岁宁路过客厅,进入厨房,
给自己倒了杯水喝。
白皙的手掌撑在光滑的料理台上,
带着几分凉意,
她的右腿不自觉往后伸展了几公分,
窝在拖鞋里的脚趾微微蜷缩。
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即将变天,
时隔几个月后,
脚踝处又泛起了疼。
之前一直按照医嘱在喝药,哪怕是下雪天,她脚上的疼痛也没那么明显,
而且很久没疼过了。
可现在看见曾雪仪,
不自觉地疼。
她在厨房喝了一杯温水,
仍旧没出去,
在心里细细盘算着要收拾多少东西走。
当初搬家用了一天,
还是跟温周宴一起。
现在她一个人估计得用两天,
不如等周末让辛语跟路童过来一起收拾。
但从私心里,
她不太想让人侵入这块领地。
无论是多亲密的人。
还是自己慢慢收拾吧。程岁宁想,反正现在每天也没事做。
她环顾了一
圈厨房,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她跟温周宴去超市里买的。
温周宴在工作上是个很有耐心的人,
但在生活琐事上,
他的耐心真算不得好。
那天他们从超市的最南绕到最北,从最东逛到最西,购物篮填满了两个,在逛的过程中,他问了很多次,还没买完?
程岁宁硬是急急忙忙购置好东西,温周宴结了账,两人回来。
回来后整理收纳时,程岁宁才发现少了很多东西。
所以有许多是她之后重新去超市买的。
虽然在<君莱>住了三年,在这里只住了两个月,但程岁宁对这里的感情比对<君莱>深,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依赖。
大抵是因为在这幢房子里,温周宴还是个比较温暖的人。
她还有一点,值得留存的回忆。
无论如何,都该过去了。
程岁宁又倒了杯温水,刚捧起水杯要喝,身后就传来阴恻恻的声音,“你倒是好大的架子啊。”
程岁宁手中的杯子没拿稳,水不小心洒在了自己的针织衫上,她只淡淡瞟了眼,尔后拿下杯子。
玻璃器皿宴光滑的大理石碰撞,发出砰的一声响。
在寂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嘲哳,突兀。
就像曾雪仪出现在这幢房子里一样,突兀、令人不舒服。
程岁宁撑着料理台,笔直纤长的手指紧绷着,连指甲盖都泛了白,淡淡道:“还行。”
“还行?”曾雪仪皱眉轻嗤,“呵。”
“您有事吗?”程岁宁深呼吸了一口气,转过身看
向她,“如果没事的话,请离开我家。”
“你家?”曾雪仪斜睨了她一眼,“你不要忘了,这也是我儿子的家。”
“哦。”程岁宁越过她往厨房外走,“现在不是了。”
曾雪仪皱眉,“什么意思?”
程岁宁淡淡道:“没什么。您到底有事吗?没事的话请您离开。”
她坐在沙发上,姿态摆得很正。
甚至对曾雪仪用的还是敬语,只不过不再像以前那样——唯唯诺诺。
她从来不知道,有人会将她的好脾气当作是唯唯诺诺。
把她的尊重看作是小家子气。
程岁宁觉得,曾雪仪大抵是不识好歹吧。
“你这是什么态度?!”曾雪仪冷哼一声,“不过一月不见,程岁宁你胆子倒是愈发大了。你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?对待长辈用这种态度?!一点家教都没有!”
曾雪仪说着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,斜睨着程岁宁。
那目光犹如淬了毒一般,锋利、狠厉。
程岁宁皱起了眉。
她平常温婉惯了,皱眉这个动作都不常做,如今皱起来显得特无辜。
她勾起唇角笑了下,这笑里带着几分嘲讽,“我爸妈确实学历平平,不过一个是华师大历史系的教授,另一个是国家一级话剧演员罢了。只是,跟您家比起来,好像也是略胜一筹。”
慕曦是八十年代末的大学生,之后一路攻读历史学博士,博士期间就在德国高校担任过讲师,之后回国内高校任教,正儿八经的
高素质人才,96年参加工作,教书育人近三十载。
程洋年轻时专攻话剧,三十六岁就被授予“国家一级话剧演员”的称号。只是慢慢年纪大了,适合他的角色变少,他的精力也有些跟不上了,但在程岁宁大上学的时候,他已经被传媒大学特聘为客座讲师。
他俩带出来的学生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。
若是这样的家庭带出来的孩子没有家教,怕是谁听了都要嗤之以鼻。
曾雪仪眉头皱的愈发紧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。”程岁宁温声道:“我好像还得提醒您一下,柔柔现在好像还是我妈的学生。”
温周宴的表妹曾嘉柔如今在华师大历史系读大三,世界史老师是慕曦。
“如果我没家教。”程岁宁声音不高,却足以让人听得清楚,“那柔柔呢?”
“她必是比你要好千倍万倍。”曾雪仪毫不犹豫地说。
程岁宁淡淡地瞟她一眼,没有辩驳,只风轻云淡地应了一个字,“哦。”
曾雪仪憋着的满腔怒火,顿时没有发泄之地。
程岁宁却岿然不动。
她的手搭在身侧,手指在不停敲打沙发,一秒又一秒,她在等。
果不其然,不到一分钟,曾雪仪便嗤道:“这些都不重要。今天我来,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?”程岁宁眼皮微掀看向她。
曾雪仪清了下嗓子,“想必周宴也跟你说离婚的事了吧。我希望你俩离婚以后,你不要把这件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