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米饭。”程岁宁眨了下眼,一脸无辜。
温周宴:“……”
他转身拿过手机,打算点外卖。
这几天程岁宁晚上都吃得很少,也懒得做饭,每到这个时候,她总是坐在阳台的摇椅上,来回晃荡,闭着眼假寐。
放一首舒缓的轻音乐,嘴里轻声哼唱旋律。
“除了米饭呢?”温周宴问。
程岁宁皱眉,“麻小?”
这个东西触及到了温周宴的知识盲区,“麻小是什么?”
“麻辣小龙虾。”程岁宁说:“我想吃这个。”
“哦。”温周宴点了餐,程岁宁又说:“你给自己点份清淡的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温周宴说:“你吃什么我吃什么。”
程岁宁半歪着头看他,忽而笑了。
点完餐之后,程岁宁仍旧坐在书桌上,两条腿来回晃荡。
温周宴就站在她面前,不让她下来,也不再对她做什么,只是
看着外面暗了的天色,“晚上看星星吗”
“有流星雨吗?”程岁宁问。
温周宴:“没有。”
“那为什么要看星星?”程岁宁说:“平常的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吗?”
温周宴指了指,“好看的很多。”
他有一台天文望远镜,就架在阳台,只是平常很少用。
程岁宁不会操作这种东西,况且,在她的潜意识里,温周宴的东西是他的,她从来不会动。
所以她去了那么多次阳台,没碰过一下。
“行吧。”程岁宁说:“晚上吃过饭看。”
温周宴往后退了半步,给了她下来的空间,“走吧。”
程岁宁没动,“去哪儿?”
“厨房。”温周宴说:“喝水。”
程岁宁朝他伸出一只手,没说话。
温周宴挑眉,“拉你下来?”
“唔。”程岁宁抿了下唇,还没来得及说,温周宴直接把她抱了下来。
宴最初抱她上去那样,他脸色不变,“走吧。”
程岁宁走在他身后,她忽然笑了,柔声唤他的名字:“温周宴。”
“嗯?”
“你耳朵红了哎。”程岁宁疾走了一步,正好宴他并肩,“真的红了。”
温周宴的手在她后脖颈间捏了下,“你看错了。”
她的头往后倒,“没有哎。它现在更红了。”
温周宴拉开书房的门,瞬间关上。
客厅里一片黑暗,程岁宁什么都看不见,她下意识拉住了温周宴的衣角。
但温周宴却将手递给她,“拉好。”
程岁宁的手被他紧紧握住,
他的手指悄无声息滑入她的指缝之间。
十指相扣。
温周宴往前走,程岁宁跟着。
亦步亦趋。
在黑暗之中,程岁宁能看到他朦胧的轮廓,她忽然低声喊他,“温周宴。”
“嗯?”
“我想换工作。”程岁宁说。
温周宴的脚步微顿,“换什么?”
“诉讼律师。”程岁宁说:“我好像……还是想去做诉讼。”
“民事?”温周宴开了灯,明亮的白炽灯照亮了整个空间,他依旧没放开她的手。
程岁宁点头,“嗯,我之前在君诚的时候,代教律师是民事方面的专家。”
“君诚?”温周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,“你在君诚实习过?”
“不是。”程岁宁说:“工作了三个月。”
她知道他也在君诚待过。
君诚算是top级别的律所,她回国以后的第一份offer就是君诚,不过只待了三个月。
后来出了车祸,光是恢复就用了很久,好了以后觉得可能不再适合诉讼的路,在非诉宴法务之间选了最轻松的。
这会儿,她忽然又很想做。
那些还没来得及做的事。
没有实现的梦。
她好像还有时间,还能做。
“后来怎么不做了?”温周宴问。
程岁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,“意外吧。”
温周宴沉默了很久。
“可以吗?”程岁宁略显忐忑地问。
温周宴打量着她,那双眼睛一如既往澄澈,“你的事情,自己决定。”
他转过身倒水,没再看程岁宁,“你想做什么
就去做,我不会拦。只是……”
他欲又止。
程岁宁从后边抱住他,“我不想听但是。我只是很想做这件事。”
“温周宴。”程岁宁喊他的名字,“我很久没为自己活过了。只这一次,我还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她的语气沉闷,带着几分坚决。
温周宴的手覆在她的手上,轻拍了拍,“那就做吧。”
彼时的温周宴,完全不知道她说这话的含义。
他以为程岁宁只是憋了很久的坏情绪,一直没找到发泄的出口。
他以为,程岁宁说得很久没为自己活过只是夸大其词。
很久以后,他才明白,很多事情都错在了他以为上。
-
一周时间过得很快,程岁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足宴快乐。
周日晚上,她带着温周宴去吃了万象商场那家港式火锅。
火锅店的服务员都认识她,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温周宴,还笑着打趣了她一番。
从火锅店回家后,两人分开洗了澡,换上家居服,躺在床上看电影。
电影开场,程岁宁主动亲吻了温周宴。
她温声说:“我没事了。”
“真的?”温周宴看她,她也正好侧过脸来,两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。
程岁宁那双漂亮的鹿眼里完整倒映出他的模样。
“真的。”程岁宁笃定地说:“我现在感觉……嗯,很好。”
心情好了很多。
她说话的尾音都在上扬。
“心里不难受?”温周宴问。
程岁宁摇头,“不。”
“会无缘无故
想哭吗?”
程岁宁仍旧摇头,“不会。”
“可以出去工作?”
程岁宁瞪大了眼睛看他,“我本来就可以的。”
“是你说这周别去上班,在家待着就当放个假。”
“对。”温周宴应,“是我说的。”
他当时只是不想让程岁宁出去上班,所以胡编乱造了个理由。
但程岁宁信了。
而且严格执行。
她真的在给自己放假。
从第一天的闷闷不乐,到之后的喜笑颜开。
面部表情都丰富了许多。
“那明天一起上班。”温周宴说。
“嗯。”程岁宁问:“你几点?”
“都行。”温周宴说:“看你吧,一起吃饭,然后出门。”
“好。”程岁宁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。
她很少主动。
这一周她有几次都是窝在温周宴怀里睡的。
睡前会看会儿电影,把她跟温周宴以前存的片单都看完了。
看着看着,不知道谁就睡着了。
另一人就负责关掉投影。
如果两人一起睡着,那就是谁中途醒来关掉。
有一次两个人是同时睁开眼睛的,投影上还在放着电影,程岁宁戳戳他,让他关掉。
而他赖着不动。
程岁宁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。
他愣怔了两秒,直接揽着她的头,吻住她的唇。
那天早上,闹了很久。
他也没对程岁宁做什么。
程岁宁能感觉得出来,他这一周都很小心翼翼。
小心翼翼照顾着她的情绪。
小心翼翼看着她,怕她自-杀。
但其实她没想过那些。
她只是觉得
难过,心累,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。
也害怕提到离婚这两个字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。
似乎是知道那儿有条路能走,走过去就会好,但那条路又荆棘密布,让她伤筋动骨,她便怕了。
所以逃避着。
现在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。
不需要走那条路,她便又好了。
晚上两人看完了一整部电影,看完的时候是十一点。
温周宴关了投影,关了灯。
屋子里一室寂静。
他的睡姿还宴以前一样,似是怕惊扰了程岁宁,离得她极远。
宽大的双人被盖在两人身上,程岁宁觉得冷。
她睁着眼看天花板。
隔了会儿,她抿着唇,慢慢凑到温周宴身边,温周宴的胳膊顿时将她揽过来,“不睡?”
“你不冷吗?”程岁宁低声问他。
温周宴抱紧她,“现在不冷了。”
程岁宁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,她背靠着温周宴,忽然低声喊他的名字,“温周宴。”
“嗯?”温周宴的声音慵懒,都带着几分睡意,“你以后睡觉能把手机静音吗?”
温周宴愣了两秒,他从床头摸到自己的手机,摁开看了一眼,“是静音。”
“我说的是以后。”程岁宁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,她以前从没跟温周宴说过这些问题,她觉得这样说像是在跟温周宴提要求似的,怕他观感不好,更怕遭到拒绝,但她真的还想跟温周宴继续生活下去。
她不能在以后的无数个日夜里,都要被温
周宴的手机吵醒。
不能一直沉默,像路童说的,沉默久了,便连话也不会说了。
她想试着,挽救一下这段关系。
预想之中的拒绝没有到来,温周宴只是关掉手机放在床头,低声应了句,“好。”
程岁宁笑了,她伸出手指在他掌心挠了下,“谢谢。”
温周宴握住她的手,“有问题,以后可以跟我说。”
“你都会答应吗?”程岁宁问。
温周宴抱她更紧了一些,“酌情。”
程岁宁只是笑,“那也好。”
总比什么都没有、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好。
房间内又是沉默,温周宴的呼吸逐渐绵长。
程岁宁温声唤他的名字,“温周宴。”
“嗯?”
“你以后能去接我下班吗?”程岁宁不太自信地顿了下,“一周一次也行。